《无问西东》影评：只讲情怀，确有遗憾

作者：郑飞（教师）

在商业电影大行其道的当下，主打情怀的文艺电影往往并没有太大的生存空间，除了一部分“死忠粉”以外，恐怕少有人为情怀买单，王家卫的一系列影片便是一例，即便顶着王家卫的光环，其许多电影亦是叫好不叫座、票房惨淡。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中国文艺电影进一步发展的可能。而近期，一部由海归派导演李芳芳编剧并执导的《无问西东》又引起了人们街头巷尾的热议，似乎在用事实告诉人们：即便在当下，仍有许多人在讲情怀。

的确，为清华大学百年校庆而拍摄的《无问西东》有着浓浓的文艺气息，这一点从片名本身也能看出来。随着电影情节的推进，这种感觉更是不断扑面而来：画面清新而温暖，台词诗意又耐人咀嚼，长镜头对大场景的捕捉亦是充满着写实风格；与之相匹配的是缓缓道来的故事讲述，犹如为一位不紧不慢的老派清华人在讲述自己过去的故事，加上不时响起的提琴配乐，使得影片纯净而唯美。这也许正是导演李芳芳所追求的吧——她要把清华精神融进整部影片，由内而外，由古到今。

从故事情节上讲，《无问西东》采用倒叙手法，由近及远地向人们讲述了四个看似不相干实则有关联的故事：由张震所饰演的商界精英张果果身处物欲横流的当下，经过内心的挣扎最后选择了善良；黄晓明、章子怡以及铁政饰演的陈鹏、王敏佳和李想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在时代风潮中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自己的人生与爱情都被冲得七零八落；饱含悲情抗战时期，富家子弟沈光耀，在国家危难之际经过内心的苦苦挣扎，毅然踏上了救国之路，并在空战中壮烈殉难；民国时期，青年学生吴岭澜对自己的未来充满迷茫与困惑，在经过了梅贻琦校长的一番谈话、目睹了泰戈尔的演讲场景之后，重新认识自己，发愤图强，实现自己的价值。

四个看似毫无关系的故事，其实内在之间关系密切。从影片故事上看，其间最早的清华青年吴岭澜是沈光耀在西南联大时期的老师，陈鹏又是沈光耀当空军时空投食物救助的孤儿；现代青年张果果的父母是当年支边时被与陈鹏有着万千瓜葛的李想用生命救助的。从结构上看，《无问西东》是典型的“串糖葫芦”结构，其中的主线便是情怀，而这几个故事则是山楂，这几个山楂看似彼此分离却又有某种联系，这些彼此分离、实则相互联系的故事共同为我们传达了浓浓的人文情怀。而故事里的主人公则是典型的因果关系，没有上一层的条件，便无法推导出下一层的结果。

这似乎也可以引起人们对过往的深思，当下的我们个人生活和命运自身又有多少偶然中的必然？比较可惜的是，导演李芳芳并没有把这四个“断藕”之间的“丝连”处理好，因此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更多是生硬的画面切换，也带给了人们莫名其妙的观影感。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很多人走出影院后，不得不再费劲地把揉碎了的故事再重新整合。可是又有多少人会费这个心思去梳理？也许这也是导演所追求的效果之一吧：我的电影就是给少数人看的。

当然，仅仅把故事拼接起来并不能吸引人们如此多的关注目光，更何况该影片对故事的拼接确有些粗糙。影片里最吸引人的部分乃是由故事构设的过去时代，以及身处其中的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从抗战时期的舍身为国，再到新中国建设时期的隐姓埋名一心为国再到身处物欲横流大环境下的不忘初心。其实这些才更是影片的闪光点，观影者也似乎从中看到了追求理想、与人为善、忠于爱情、懂得感恩等等正能量，加之诗意化的台词表述，便使得该片被人追捧一时。

但进一步追问，影片的每个故事所展现出来的主题其实深挖都足以撑起一部电影，然而，影片《无问西东》的导演却并没有对之深入展开，而且这四个故事之间所表达的主题也并没有一个统领的线索将之贯穿。追求理想？追求本真？讲究爱国？似乎都有，却又都没有以一贯之。

再进一步，从影片的外在表现形态上看，导演对影片格局的把控亦不清晰，如讲述新时期陈鹏、王敏佳以及李想的故事时便有些多余地扯出了自己的老师许伯常和他爱人刘淑芬之间的故事。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使得影片有些复杂：让人理不清楚导演到底是要表现动乱年代人性的扭曲，以及由此导致的悲剧呢？还是要表现陈鹏的崇高人格？抑或是突出三人的爱情纠葛？

其实，老师许伯常及其夫人刘淑芬在很大程度上是推动了电影情节发展的重要力量：如果不是刘淑芬，王敏佳可能会一直幸福、单纯地生活下去，如此也便没有了她后来的一切悲剧，更没有后来她追随陈鹏到边陲在偏远小镇的故事了。如此说来，许国强和刘淑芬的似乎应该大书特书一番，可二人的故事不过是影片里蜻蜓点水似的一闪而过。不可否认，许伯常和刘淑芬夫妻二人是许多观影者所讨论的重点之一，如夫妻二人的关系，刘淑芬的跳井等等都引起了人们热议。可这并不是影片的重点，更不是本文的重点，所以在此不多展开。

至于影片结尾的彩蛋，也引起了人们的唏嘘。导演以致敬的方式再现了一系列或真实或想象的历史场景，尤其西南联大时期，诸位大师在艰苦环境下的传道授业解惑以及学生们的求知画面，更是让人动容。从观影者角度来说，影片结束后的这一段，似乎更容易产生共鸣，毕竟影片里出现的这些人物和故事都是自己耳熟能详的，并且这些又与当下产生了鲜明对比，这更直接地触及了人们对清华往昔内在气质与外在表征的思索，同时似乎也回应了作为清华百年校庆献礼的主旨。  

无疑，《无问西东》是一部充满了文艺清新气息的影片，画面唯美而充满诗意，配乐舒缓而不失格调，台词饱满而又饱含哲理，其间亦承载了人们对清华精神的追思向往，对人生理想的探讨与考量。但其过多的主题表达也带来了影片主题不突出的不足，而且故事之间的拼接痕迹已是过于粗糙，很有为故事而故事的味道，因此也留下了些许遗憾。笔者以为，电影《无问西东》的确有一些可取之处，但称其为多优秀，恐怕还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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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凡、赵国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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